高天民

中国国家画院理论委员会副主任，著名美术评论家

这次看到赵曼的新作品在“诗情画境·星曜河洛”这个展览中的主题表现还是很鲜明的，她通过对考古的研究探讨美术与文化的关系，这里所说的“文化”包括历史大文化战略这一概念。这个问题的提出，我觉得非常有意义，首先让我想到关于美术与文化关系的关注和探讨。比较近的，一个最值得我们关注的就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美术在起步向现代迈进的时候，非常关注美术与文化的关系问题。那时候大家都很重视这个问题，不仅是对中国文化，对西方文化也很关注，那时候有很多人说画家都是半个哲学家，大量的看书，看了很多书，都是研究性的。这一时期出现了一位非常重要的艺术家周韶华，他的作品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主题，就是用水墨的方式来表现他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当然他的这个认知跟文化结合的探讨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主要探讨的还是一个民族精神问题——文化中所蕴含的民族精神问题。比如他表现黄河的作品用中国传统石狮子的形象，还有他后来又画了大量的出土文物，他也是往上追，追到史前，通过汉画像石、画像砖的东西往前追着历史、彩陶等等，也是大量的表现同类题材的形象。后来这批作品中也包含了一般性对美术与文化关系的讨论，但是总体而言，我觉得他最突出的就是如何把握美术与民族精神表达之间的关系问题，而且他的这个探讨是有历史语境的。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西方美术大量的传入，在这样一个过程之中，艺术家如何在美术中保持中国文化的本位性，特别是当时一个民族文化自信的问题，周韶华的这些作品在这方面作出了一个很明确的回答。

显然我们今天的语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经过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发展，中国经济的起飞，由此带来的民族文化的自信，对于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表达，大家都已经变成一个很自然的，特别是习总书记还提出来传统文化的当代转化问题，这些工作和思考到今天我想已经都获得了成果，这个语境显然已经是大不一样。在这个背景下，赵曼开始用水墨的方式探讨美术与考古和文化的关系问题，这是她的一个切入点。

首先，我注意到她对于中国传统文化是追根溯源式的一种做法，她也是往中国文化传统的根上去追溯。我觉得这个问题的提出，实际上跟当前整个文化界、考古界他们的思考是有关系的。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这个实际上有很多东西，我们到今天还没有把它真正地搞清楚，所以就需要追根溯源。特别是美术发展到今天，我们经过80年代对美术与文化关系的探讨，已经逐步概念化，在社会转型阶段该如何重新认识和看待关于中国传统文化这个宏达课题中之前没有弄清楚和解读到位的问题，还是值得继续深入思考。我觉得赵曼她的意义不在于得出什么结果，如果能够得出结果，实际上也是她的一家之言，她自己的看法，但是她的做法还是需要追根溯源，去搞清楚中国传统文化中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我也由此联想到近年来我自己一直在推进的汉字艺术这一课题，在文化和书法、汉字的关系方面，我也在不断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之中，我发现汉字的起源问题，到今天依然很难搞清楚，汉字到底怎么起源的，什么是汉字?到现在文字学界、考古学界也都没有定论，大多还处于讨论之中。如果这些问题不能得到解决，我们怎么去用中国的文字进行更好的表达？平时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表达没有问题，当然没有表达我们也不可能存在到今天。但是作为学术研究，这就需要我们进一步去发掘和求证，我们还需要去追根溯源。我觉得赵曼的意义不是提出一个当下的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表达问题，她是作为一个研究对象进行研究和思考去追溯，我觉得这个是她特别有意义的地方。

说到美术与文化的关系，我前面只说了一半，它们的关系还有另一半，就是美术的语言形式与文化也是关系也是紧密相连的。比如我们讲中国画，现在都很习惯于叫水墨画，但是以前我们不是叫水墨画，我们叫中国画。这个分歧就是始自于80年代，当时美术界由于大量新的用水墨方式表现作品的出现，叫新水墨，不再称之为中国画，那个时候人们提出二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对于中国画进行的一个新的讨论，讨论的一个核心问题是，没有文化理念和文化体系的支撑，中国画就只是一个苍白的概念。这样的说法也导致了后来有新的说法叫新国画、新水墨、水墨，甚至提出当代水墨的概念，这些概念的提出，也导致了新的问题产生，到底用水墨这种方式来画画，这个东西是叫中国画还是就叫水墨画，它是一个文化概念还是一个材料概念，这就又导致后面有很多分歧，并且在水墨的艺术上走出各种各样的方式。但是到今天我们知道，大家基本上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就是可以叫中国画，但也接受水墨画这种说法，甚至于有的具体叫当代水墨，大家也都觉得很自然。这种新的基本共识的平衡让大家都能够接受这些说法，我认为是因为我们在对于美术和文化这个问题方面，开始逐渐不再把它看做一个矛盾冲突的因素，而是作为一个开放的因素看待。在今天我们发现当代水墨、新水墨的表达方法，显然已经和传统的中国画书法用笔出入很大，有的仍然在当代水墨中用书法用笔，但是笔墨结构是非常开放的，包括用素描的方法也可以，而且我们都把它纳入中国画的一个广义概念，都是中国画。

这样一个局面的打开，也表明了在中国画形式语言的探索方面，文化要素参与的问题，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已经不再局限于某一个部分的中国传统文化，而是广义的中国传统文化。这样大家都能够接受，你也可以把它叫中国画，也可以叫水墨画，对于文化概念的理解更加宽泛，也就导致今天我们在中国画或者水墨这个领域全面打开，变得非常丰富。也正是因为这种打开，材料上打开，观念上打开，文化上打开，到今天中国的当代水墨能够在世界上具有特殊的机会，它已经不再象以往那样被看作是一个地方性的一种语言方式，而是参与到全球性中。特别是我们近十几年中国当代水墨、现代水墨到国外办展览和活动，跟西方和国际上交流，被寄予了厚望，这种厚望是因为今天西方美术也已经没法给世界，特别是给中国的艺术家、中国的美术提供动力，而这种动力在哪里，人们看到了中国当代水墨、中国水墨画的可能性，这不是偶然的。这个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中国美术发展到今天，特别是从中国传统绘画中发展出来的水墨艺术，在今天已经取得了突出的成果，已经开始从中国真正地走向世界，具有了世界意义。

今天通过赵曼的作品来讨论，核心就是美术与文化的关系，但这包括两个层面，在这两个层面之中，赵曼的作品，在我看来她现在做的还主要是前面这一部分，对于后面形式语言这一部分，她还需要在语言形式本体上作出个性化的、个人的一种探讨和形成，这个在某种意义上可能更重要，但是我觉得是需要有一个过程。现在赵曼通过这样的主题，通过这种角度去切入，我觉得这个显示出她和一般画家的不同寻常之处，我希望通过这样不同寻常之处她能够在个人的形式语言方面找到自己。

罗鸣

郑州美术馆（郑州画院）馆长，郑州市书法家协会主席，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

高天明老师从北京专程赶过来参加展览开幕式和研讨会，对我们这次活动和赵曼老师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我们郑州美术馆新馆2020年10月份开馆，此次“诗情画境?星曜河洛——赵曼水墨展”既是中国诗歌节的群众性展览活动，也是我们郑州美术馆新馆开馆三周年我们画院推出的自主品牌的展览项目。

我们郑州画院开展黄河文化美学研究这个项目也已经三年了，郑州作为沿黄九省国家中心城市，我们的城市形象和城市地标文化的塑造，需要我们郑州美术馆、郑州画院尽自己微薄的力量，来对黄河文化美学做一些探索和研究。这几年我们所打造的创作研究展览品牌叫“大河意象”，赵曼老师的这个展览也是“大河意象”黄河文化美学研究项目的一个子项目，从“天地中·河之南”到“诗情画境·星曜河洛”，前后两个展览都是紧密联系的，也是我们黄河文化美学课题下的“大河意象”品牌中的一部分。三年来我们画院书画家们结合自己的专业特点，研究方向，各自做出了相应的成果，我们美术馆也积极为这些作品的问世，推出了各种系列的展览，在鼓励创新和发挥平台优势方面，也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赞誉。

高天明老师以赵曼的展览为话题谈到了几个当前美术界、艺术界都在思考和关注的问题，我觉得很有深入探讨的价值：一个是美术与文化关系的问题；一个是中华文明的根和源，以及我们如何表现的问题。我们的美术和书法创作在新时代的背景下应该有什么样的表现，以及我们在传统文化中如何汲取营养，如何转化，如何在创作形式上做出更多探索，对当代进行回答和展示，给予新时代回响，甚至包括如何用世界性的语言和如何与国际接轨的问题。

第二个是今天大家还谈到了个性语言塑造舒适区的问题。其实赵曼老师11年前在国家画院展览中已经表现出她的创作活力和综合的修养，诗、文、书画兼修，表现了她全方位的艺术素养和文化修养。从此次展览作品来看，近三年来她在创作上，无论是之前的考古水墨系列，还是这次的星曜河洛系列，我觉得她都在试图走出舒适区，希望在考古这个宏大课题中走出水墨语言新的境界，这其实是她对自己的新的挑战。这中间关于个性语言塑造问题，昨天我和高天明老师在聊天过程中，我们对物象具像表现、抽象的表现还是意象表现的问题，不管是书法，还是美术，达成的共识，这是一个非常深刻的美学标准的问题。另外，大家还谈到一个创作形式和内容的问题。绘画语言不管表达什么课题，不管是考古系列、星曜河洛的系列还是天地之中的系列，这些山水系列等等，这些内容用什么样的载体表达，笔墨语言的当代化，视觉效果的更多拓展，都是她可能未来要继续去深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