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前后,段正渠开始对以往惯用的手法和题材内容失去兴趣。2016 年底,母亲辞世的变故及个人健康问题更彻底地迫使他停下了油画创作。当熟悉的语言方式已不能满足表达需求时,通过某种方式主动寻找突破契机,这在段正渠个人艺术历程中似乎已成惯例。经过近两年休整,段正渠开始将创作重心转向纸本绘画,通过水彩、坦培拉和丙烯等自己先前较少涉猎的材料、语言进行了一系列更具开放性的实验。实际上,早在2006 年前后段正渠已注意到纸本绘画的多种潜在可能性,并开始在表现性绘画工作室推动纸本绘画的教学探索与实践。段正渠的纸本绘画呈现三条演进线索。一是创作草稿,画家在职业生涯中养成了用草稿随时记录想法的工作习惯,且几十年坚持不断。他依据草稿进行创作,因而,一些草稿和完成作品之间有着长达十年甚至数十年之久的间隔;另一是他带学生去西北考察时完成的纸本写生,以风景居多;最后是尺幅相对较大的室内纸本创作。2016 年前后,这类纸本作品成为段正渠日常创作的重点。它们有以往绘画主题的延伸,也有新的开拓。如,对家庭、族群、血脉和生命延续等主题的表现。不可否认,这种尝试、实验本身存在着不确定性。但从段正渠四十余年来的艺术历程看,以渐进的近乎倔强的方式不断自我修正始终是他的艺术态度。
左眼
布面坦培拉
130cmx160cm
2018
五
2014 年以来,段正渠的绘画探索再次进入深度调整过程,画家又一次站在选择困境当口。一方面,创作遭遇瓶颈。2014 年前后段正渠对惯有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失去兴趣,创作由前一时期的高峰逐渐陷入一种停滞状态。画家不满足于以往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方式,不愿意重复自己,但新的主题与方向还未明确;另一面,2016 年底母亲辞世变故及个人健康问题更彻底地迫使他暂时中断了油画创作;此外,生命即将步入花甲之年。在重新审视过去三十余年绘画实践的基础上,或更进一步坚定了画家再次“求变”面向未来的决心。
推动此次“求变”的各种因素中,最重要是画家人生、艺术心态的转变——在经历岁月磨练与人生积累之后,画家对自由艺术创造和个体生命存在意义有了更深层的感悟。段正渠在谈及当前阶段的绘画探索时说道: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我都要六十的人了,还用得着看人眉眼行事吗……我画我的,我再也不去管别人怎么看了。于是,似乎一下子回到了 80 年代,年轻时的兴奋与冲动回来了,之前的种种禁忌没有了,纠结了多少年之后,突然茅塞顿开,一下子变得耳目清明起来。再用新的手法和方式画起以前试过没试过的东西,开始变得从容而淡定。偏离“专属”的主题,撇下管用的手法,眼前竟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这天地该是一直都在的,长期以来之所以视而不见,原来是自己被自己遮蔽了。”
石头
布面油画
150cmx180cm
2018
如果说前两次的“求变”,无论出于“纯化语言”意图还是“当代转化”需要,都有着一定的外部因素影响与相对清晰的预期和目标。那么,某种程度上,艺术家当前阶段的“求变”探索,更多是基于对自身艺术实践历程的反思、内省而展开的关于个体生命存在意义的追问。
显然,段正渠的绘画探索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明显有别于前两次“求变”和相应变化,画家不仅展示了更大的突破决心,也切实进行了一系列更“激进”的语言材料实验与观念主题调整。2015 到 2018 年间,段正渠开始将创作重心转向纸本绘画,并通过水彩、坦培拉和丙烯等先前较少涉猎的材料、语言进行了一系列更具开放性的实验。他希望从不熟悉的材料和表现形式中,寻找新的绘画可能。早在 2006 年前后,段正渠已注意到纸本绘画的多种可能性,并进行了相应的探索与实践。2015 年以来,在综合了创作草稿——画家在早期职业生涯中即养成了用草稿随时记录“想法”的工作习惯,和西北考察写生的基础上,段正渠开始着手完成了一系列尺幅相对较大的独立纸本创作。这类纸本创作更充分展现了画家思想观念,更具代表性。
麻黄粱
纸本综合材料
38cmx49cm
2016
神明之地
纸本综合材料
38cmx49cm
2016
段正渠的这一批近作,已初步显示出与这种新的探索相应的有别于之前绘画的新气象。《麻黄梁》《米脂》《绥德》等以人物为主题系列纸本新作,与前一阶段风景主题西北纸本写生在深邃的历史感表达等方面保持了一定关联。但这些新作强调了“人”作为历史的主体,在时光长河中的顽强生命力与崇高、庄严、温情、神秘等种种情绪。而油画和坦培拉新作,如《山林》《北望长城》《爱情》《星夜》《眼睛》等,则呈现了“历史风景”“生命”和“爱情”等关于“人的真实”这一观念的推进。整体上,画家在这些新作中直接强化作品主题表现的观念性与精神性,采用更为自由的叙事方式,完全打破了侧重客观合理性的线性叙事逻辑,依纯粹图像本身的语言和逻辑方式组织、发展画面。这些作品的主题,如家庭、族群、血脉和生命延续等,有以往主题的延伸,也有新的开拓。这种打破了时空屏障的叙事并非对应一种碎片化的表述,具象性基础语汇的为我们提供了阅读和进入的通道。一些研究者称画家的这种语言方式为“魔幻现实主义”。它实际上更多体现了画家四十余年来的绘画积累在当前生命阶段的自然贯通。这些作品在画面风格与表现方式上一变之前的雄浑厚重,强健有力,笔触绵密,造型朴拙,色彩明丽。
绥德
纸本综合材料
100cmx180cm
2018
魏塌
纸本综合材料
100cmx180cm
2018
爱情
布面油画
150cmx180cm
2019
2018 年,段正渠在北京举办了个人展览 “你好,黄昏!”。展品以纸本绘画为主体,如是呈现了画家近年创作状态。卢迎华撰写的展览主题文章认为,段正渠的绘画实践,“它身处现在的时代之中,却有别于那些暂时的、眼前的和狭窄的东西,不取决于现代人的一些观点,它的广度和深度,有可能是一种为现代和未来而存在的具有独立意味的创作。”的确,在四十余年的绘画探索中,段正渠始终在以自己的方式行进,而无论面向现代还是未来,这种艺术创作独立性恰恰体现了作为个体艺术家的核心意义。不可否认,段正渠当前阶段以纸本绘画探索为主体,以材料语言实验和新的绘画主题凝练为核心的实践整体具有明显的实验性,而实验本身存在着一定的不确定性。因而,我们目前尚无法充分判断当前的第三次“求变”对其绘画实践带来的影响与改变。但显然,重点不在于某种可能的结果,仍在于“求变”本身,这不仅仅是彰显勇气魄力,更重要的是其中呈现的画家一贯秉持的拒绝妥协的人生和艺术态度。正如段正渠在这次展览后记中所言:“目前作品的好坏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我所感兴趣的是:在经历了无数次犹豫和纠结之后,我终于有了勇气和胆量重新开始。”
张掖
纸本水彩、炭笔
40cmx55cm
2016
车过天水
纸本综合材料
38cmx49cm
2016
统万城
纸本水彩
32cmx43cm
2016
回溯 1980 年代以来中国现当代艺术发展历史情境及段正渠个人艺术历程,1980 年代后期,于陕北乡土世界和民歌中感悟到的“人的真实”是段正渠绘画出发的原点。此后,寻找“人的真实”构成了段正渠艺术实践与艺术生命力的内核。四十余年来,他在时代艺术潮流更迭中始终保持着探索的相对独立性。以渐进的方式不断“求变”与“变”,不仅使他的艺术创作保持了活力,这种拒绝妥协的态度和对自我突破的追求,更赋予其艺术实践普遍的启示性。而段正渠在艺术实践中逐步构建的图像体系与不断完善、深化的个人语义表达,使他的绘画实践在“全球化 - 地方主义”“现代 - 传统”“城市 - 农村”的多重张力中,具备了多种意义阐释的可能。斯拉沃热·齐泽克曾在其《齐泽克自选集》中文版前言《灾难重重的世界》中写道:我们作为能动者置身于眼前历史过程中的选择情境时会觉得自己受了命运捉弄,只能被动的做出回应;但事后审视,我们会反省自己当时面临的选择以及另走他途的可能性。当我们把段正渠四十余年来的绘画创作主题、观念,建构的一系列绘画样式,语言风格演变,以及不同时期创作状态的起伏波动看作是合乎逻辑的自然发生时,我们无法忽视,正是画家于人生不同阶段、情境中所做出每一个选择,合力塑造了我们今天熟知的艺术家段正渠的绘画和人生。
情境与选择:段正渠作品暨文献展1983-2020
— 展览地点 —
郑州美术馆新馆 第二、三展厅
— 展览时间 —
2020.10.25至2021.02.20
— 主办单位 —
中共郑州市委宣传部
郑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
— 承办单位 —
郑州美术馆(郑州画院)
郑州美术馆情境与选择:段正渠作品暨文献展1983-2020虚拟展厅现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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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节选自 吴波/情境与选择 《情境与选择 段正渠作品1983-2020》
版面编辑:宋镒臣
信息校对:袁玥
责任编辑:公共文教部